以刺繡紀錄白俄羅斯示威的藝術家

乍看之下，示威和刺繡這兩個詞彙似乎天差地遠。但是在白俄羅斯，抗議總統魯卡申柯在2020年8月9日大選中再度連任的示威行動如火如荼展開，革命並不只在社交媒體上呈現，也被刺繡紀錄。

8月10日出爐的總統大選官方結果顯示魯卡申柯贏得了超過八成的選票 ^[1]，而反對派候選人Sviatlana Tsikhanouskaya ^[2]取得的選票不到一成。Tsikhanouskaya並不接受這個結果 ^[3]，譴責選舉不公，引用行動人士組成的獨立監督組織觀察結果，要求與魯卡申柯進行官方對談。但對於明斯克政府當局而言，選舉結果大勢已定，並不會有進一步的討論。更甚者，自2020年8月9日晚間，白俄羅斯全境的網路通訊都中斷了。這表示絕大多數白俄羅斯人民很難了解全國各地在發生的示威，而在這些示威活動中，警方動用暴力鎮壓示威者。超過5千人因此被逮捕，據報導已有至少1人因此過世 ^[4]。

自魯卡申柯1994年上台以來，這個擁有近千萬人口的東歐國家就未曾舉辦過一場自由公平的選舉。雖然2020年的示威是近年來最大規模的一次，白俄羅斯之前的多次選舉都引發類似的反應，並伴隨著封鎖以及大規模逮捕。在公眾平台上更是進一步抹滅掉任何一絲關於示威的歷史記憶。

這是何以有名白俄羅斯藝術家決定透過刺繡來讓2020年8月的示威活動進入不朽。居住於布拉格並在捷克學習藝術的Rufina Bazlova選擇了一句貼近許多白俄羅斯人民內心的諺語：白色背景下的紅色繡線。在白俄羅斯獨立後的許多年，這種刺繡一直是白俄羅斯民俗傳統中的一個關鍵部分，被用於向外國觀光客推廣這個國家。

然而這個形式也有其政治意涵。在白俄羅斯於蘇聯解體之際獨立時，這個國家使用了白紅白的三色旗作為代表。這可以追溯到白俄羅斯當地曾隸屬的波蘭立陶宛聯邦，但當時這塊土地的獨立性很短暫，在1919年又被重新吸收進了蘇聯。所以當蘇聯於1991年瓦解之後，白紅白三色旗立刻成為獨立白俄羅斯的象徵旗幟，宣告了這個國家獨立於俄國的白俄羅斯認同。然而在1995年，魯卡申柯重新恢復了蘇聯時期白俄羅斯所使用的綠紅旗幟(除去了原版本上頭的鐮刀及鎚子)，也因此讓紅白紅旗幟成為抵抗其統治的象徵。

目前居住於捷克首都布拉格的白俄羅斯語作家暨行動人士Max Ščur解釋，這種象徵主義延續到了今日。在當前的示威中常看到這種旗幟的出現，做為對於當前政權的抵抗象徵：

我們現在於明斯克以及整個白俄羅斯所見證到的是一個民主革命，公民社會已然誕生於此。白俄羅斯的文化認同很複雜，但現在大眾在意的全然與民主價值以及一個主動的反政權定位。這並非一個「種族」的社會範本，而是一個「公民」的社會範本。

同樣居住於布拉格的歌手暨民權行動人士Ales Plotka同意這樣的說法。然而，他表示這個旗幟的地位某種程度上有些模糊不清：

這個白紅白三色旗是一個對抗當前不公政府的抵抗象徵。它與過去的傳統反抗有所聯結，也被魯卡申柯意識形態倡導者妖魔化，但現在全國各地各種人群都在使用。官方並未禁止使用這種旗幟，因為這實際上是有其歷史意義的旗幟，已使用了7百年。有時攜帶這種旗幟的人會被攻擊，通常是被警察攻擊。但在慶祝白俄羅斯民主共和國(1918-1919年)獨立日的活動上，這種旗幟被大量使用，離開慶祝區域的人會因攜帶這種旗幟而被暫時逮捕。但今日，隨著它的使用頻率及辨認度越來越高，較少發生因攜帶這類旗幟而被攻擊的事件。

因此，Bazlova的刺繡作品有強大的政治象徵意涵。這可以從她選擇做為刺繡主題的事件中看出。她有一則作品紀錄了兩名DJ駭入支持魯卡申柯的活動，播出已故蘇聯搖滾樂手Viktor Tsoi ^[6]一首關於現狀需要改變的歌曲，該歌曲已成為反對黨用來組織反魯卡申科陣營人士的示威國歌。

Bazlova是自2008年就移居捷克共和國的白俄羅斯人，她向全球之聲指出她創作的動機：

V České republice žiji již 12 let. Přestěhovala jsem se za studiem v roce 2008. Studovala jsem ilustraci na ZČU v Plzni a pak scénografii na KALD DAMU v Praze. Je to jednoduché – reaguji na to, co se děje v Bělorusku. Vycházím přímo z toho, co vidím ve správach a síti telegram. Běloruský ornament je v nějakém smyslu zakódovaná historie národa. Navíc červená barva na bílém lnu je symbolem života. Jak možná víte, původní vlajka Běloruské Lidové republiky vzniklé v r. 1918 měla červený pruh na bílém pozadí. Lukašenko z nějakého důvodu se nevrátil ke kořenům a rozhodl se pro novou variantu – současnou oficiální červeno-zelenou vlajku, která však taky má na sobě tradiční běloruský ornament.

我已經在捷克住了12年，我在2008年搬到這裡讀書，曾在比爾森Plzeň學習插畫，並在布拉格學習透視畫法。一切都很簡單：我在對當前白俄羅斯所發生的事進行回應。我從我新聞以及Telegram頻道上所看到的消息中尋找靈感。白俄羅斯裝飾對我們國家歷史來說在某種方式上是一個密碼。傳統上，繡線上的紅色是一種生命的象徵。你們可能知道，1918年白俄羅斯民主共和國的原始旗幟上就是在白色背景上有條紅條紋。基於某些原因魯卡申柯並沒有採用原始的旗幟，決定採用新的版本：同樣吸收了傳統裝飾風格的紅綠旗。

她也解釋了她是如何結合漫畫元素以及刺繡成為一種表現藝術形式：

To není moje první práce s vyprávěním příběhu prostřednictvím výšivek. Již před několika lety jsem vyšívala komiks Ženokol. Přestože taky pracuji v jiných technikách letošní národní probuzení si naprosto vyžádalo techniku lidové výšivky. Události posledních měsíců je naše velká historie, Bělorusko se změnilo, probudilo se, přicházejí velké změny které musí být zapsané do vyšívkového kódu! Mám v plánu vytvořit rozsáhlejší komiks o letošních volbach. Ale není to nejrzchlejší technika, takže to ještě nějakou dobu potrvá.

這並不是我第一次透過刺繡的媒介專注於講述一個敘事想法的作品。幾年前，我刺了一個名為Ženokol的漫畫系列。儘管我使用不同的藝術技巧，今年發生的全國覺醒單純就需要使用代表這個國家的刺繡技法。過去幾個月的事件代表了我們偉大歷史中的一部份；白俄羅斯改變了，覺醒了，而巨大的改變必須要以刺繡的符碼書寫！我計畫要以今年的總統大選為主題創作一個長篇漫畫。但是這不是一個能最快完成的技法，所以會需要一些時間。

Rufina Bazlova的刺繡作品可以在Instagram ^[7]上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