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則故事為作者針對北京近期公佈的港版國安法草案,及該草案推翻1984年《中英聯合聲明》中所承諾、以維護香港的政治自主權的「一國兩制」原則可能引發的問題,所進行的反思。重編自作者5月22日於臉書上的貼文。
5月22日,香港。沒錯,這天很糟糕。我們最近在香港有很多難過的日子,壞消息接二連三。
我們在一月遇上疫情。去年十一月,警察進攻了我大學的校園。為了反對逃犯條例,我們已經抗議了近一年。
但今天是北京決定於香港強推《國安法》的日子。這條法例會賦予他們大量空間去搜捕他們不喜歡的人,包括批評他們的人、不認同他們或不服從他們的人,還有任何傷害他們感情的人。官方說法是針對「分裂國家、顛覆國家政權、恐怖活動和外部勢力干預」;但他們也說未來可能有新增的類別。
我昨晚難以入睡。今早一覺醒來,卻好像身處惡夢之中。
幾乎所有跟我聊過的人都無言而對:
「不知道可說甚麼。」
「真是無法言喻」
或直接沉默地「……」。
我們一直為自由和自主而戰。我們奮鬥,就是為了有權利去選擇自己的管治者。
可是,現時要管束香港的政府,卻會查禁佩佩豬(Peppa Pig)和小熊維尼(Winnie the Pooh)。這個政府經常拘捕女權主義者、律師和知識分子,也會把少數族群送進再教育營。
這些都是我們正在努力對抗的事情。這也是為何我們近來感到氣餒和絕望。看到最近的新聞,我們每人都非常累了。
但要搞清楚:北京知道他們正在付出高昂的代價,而且是最高的代價。是我們這些身在香港的人,使他們不得不如此。
我頗肯定,北京並不想啟動這核彈選項。如果有選擇,他們希望看到親北京的政黨和一個受控的立法會可以完成所有任務。但我們迫使北京付出了最高的代價。
阿倫特(Hannah Arendt)教導我們,所謂力量(power)是指同心協力地行動(act in concert)。但此刻的北京卻是獨自行動,代表他雖有蠻力(forceful)卻非強大(powerful)。這不叫政治力量,而是政治暴力。
我不是說我們贏了,不是說要去慶祝。但我們已經完成了份內事。我們令他們十分狼狽。所有在香港的人都在看。恆生指數在今早已經下跌了一千點。台灣在看,美國在看。北京做了甚麼,全世界也看到。
那現在怎麼辦?
我們身在香港的人可以做甚麼?
有甚麼是任何人也可以嘗試做的?
我跟自己說,這一刻,我要好好照顧自己和身邊的人。因為我們要穩住自己,重新振作,好好活著去準備未來的戰鬥。
雖然是陳腔濫調,但洛奇(Rocky)有一名句:
「[生命的]重點不在它有多困難,而在於你迎難以上的能力。重點是你能夠承受多少打擊而同時保持進步。」
北京不想看到的,就是你振作,你戰鬥下去,你還有希望。此刻,任何身在香港、且仍然理性冷靜的人仍然抱有希望,為甚麼?
還有另一句來自瑞貝卡(Rebecca Solnit)的哲言:
「不是說我們有希望才去行動,而是我們有行動,才會有希望」
但行動是甚麼意思?根據阿倫特,「去行動」(to act)即是去創造一個起點(to make a beginning)。那是指做些令人驚訝的、意料之外的事,然後那件事便會有自己的生命。別人會受啟發,會接力,因為我們是同心協力地行動的。
可能我們應該提提自己,香港從來都善於抗爭,善於生產行動、創意和驚喜。
2003年,我們有五十萬人走出來反對本來的國安法,嚇了政府一跳。
去年夏天,我們以一場過百萬人的遊行嚇了全世界一跳。然後,我們又發動了一場二百萬人的壯麗遊行,再次嚇倒世界,也使政府撤回法案。
這是個世界上最資本主義的城市之一,但我們令人驚訝地建立了許多新工會,在抗衡政府時組織自己和保護自己。
這是成功的,我們今年初使政府嚇了一驚。有很多醫護人員持續罷工去迫使政府封閉口岸,使我們免受病毒的侵襲。
我們使幾百道連儂牆在香港和世界各地盛放。我們發展了黃色經濟圈去尋找持續示威的方法。我們早前也橫掃了區議會選舉。
我們拒絕被馴服。自由不是沒有代價的,但我們得到的是靈魂。
請各位好好照顧自己。我們之所以有希望,就是因為我們會行動。我們要穩住自己,重新振作,好好活著去準備未來的戰鬥。
翻譯:李祖喬(Joseph 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