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文章及廣播為Dalia Mortada為The World所做的報導,原於2015年10月5日刊載於PRI.org,根據部分內容共享協定而重新發表於此。
在這個貝魯特市中心的頂級有機農產市場裡,買家及賣家們混雜著各式語言交談著,通常使用的是阿拉伯語及英語或法語。
僅僅為了買果汁我就得來回變換聽著英語及阿拉伯語。顧檯服務生先以阿拉伯語開口說「這是您的」接著改換成英語說 「兩杯果汁?」
Pia Bou Khater與我一起在市集裡。在果汁吧檯,她同樣變換著語言談話。她先以英文說「嗯,我想我有零錢」緊接著用阿拉伯語講出金額「3000元」。
像這樣子變換著語言說話是遊客們及許多黎巴嫩人對貝魯特生活特色的註解之一。
Pia解釋著:「當我與人互動時,像是購物或嘗試殺價,我很少變換語言。為了了解我不認識的菜葉類蔬菜我常會發問,比方說像這樣用英語問『嗯,這個和那一個相同嗎?』結果對方接著便以法語回話」;她笑著說:「而我會露出不懂法語的樣子,求對方別為難我。」
Pia所了解的這種多語並存情形在貝魯特實屬平常。語言學家Loubna Dimachki表示,在這兒許多人會變換語言且情況各異。她說「何謂語言變換? 當你正將兩種語言組成一個句子或進行一次完整的互動便是。」接著她語過無痕地以法語(merci)向服務生道謝。Dimachki被視為「法語族」──意指她的主要次語言是法語。
但這並非她以法語說謝謝的唯一原因。在黎巴嫩,「哈囉」、「謝謝」以及「你好嗎」常以法語來問候。阿拉伯語是主要語言,但在學校裡是以法語或英語對孩子們施教。法語制及英語制的學校,大約自19世紀天主教及英國國教傳教士抵達於此後陸續成立。接下來在一次大戰後,法國便統治著黎巴嫩直到40年代為止。
但另一位語言學者Lina Choueri表示,像這樣普及於日常生活中的三語混用方式直到更久後才出現。她回憶著:「我只記得,這情況已是木已成舟,而且我父親對此感到苦惱」。
Choueri的父親那一輩人只用阿拉伯語交談,而在19世紀就學的Choueri 就變換混用起其它語言來了。「我父親討厭這樣,他會說:『你一開始是講哪種語言,就給我繼續講,別又換成另一種!』」
鏡頭拉回到市集裡,Pia也認同Choueri父親的想法。她並不推崇大家都期待彼此應該懂得英語或法語。Pia說:「要是你不會這個國家的其它兩種語言又該如何?這就像是語言種族主義」。尤其,英語及法語是透過殖民及統治才加諸於此,它們正是過去複雜歷史中的殘存遺風。
不過語言學家Dimachki卻用另一種觀點看待這種語言變換的情形。貝魯特的語言變換方式很特別。她表示,這不一定是由年齡層或種族特徵所形成,也無法以在家中或在學校或是在市集裡的果汁吧檯等使用場合來清楚歸類。多語併用確實隨處可見。道路號誌以阿語和法語製作,政府官網也常會使用英文。許多餐廳及咖啡廳的菜單都包含了阿英法語,而且你會聽見人們變換講著這三種語言。
這便是令貝魯特異於巴塞隆納、耶路撒冷或洛杉磯等城市之處。洛杉磯人可能在家說西班牙語而上班說英語。但在貝魯特,Dimachki提出疑問:「大家都是黎巴嫩人,談話的對象也是黎巴嫩人,那麼為何還要變換著語言說話呢?」「除非可能事出有因,否則你絕不會看見兩個法國人彼此用德語或西語或是中文在交談。」但在此地,這是合理的談話方式。
有黎巴嫩人開玩笑說像這樣混雜語言才是「黎巴嫩母語」。Dimachki說:「當你會講這樣的『黎巴嫩母語』,就某些層面而言,這可視為身分識別中的一部分。或者可說,這是你所傳達出的局部身分識別。」
甚至有這麼一件印著「Hi. Keefak? Ca va?」字樣的「黎巴嫩母語T恤」 — 唸出來便是用英語、阿拉伯語及法語來問好。
老友Pia稱它:「總之就是個混帳句子。」
校對:FangL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