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伊朗書法遇上漫畫以及西方流行文化:Jason Noushin的畫作

Jason Noushin在他位於康乃迪克的畫室裡工作。照片由Jason Noushin提供,經授權使用。

在 2018年初於紐約Susan Eley畫廊舉辦的展覽「所有她編了號的星辰」(All Her Number’d Stars)中,伊朗裔英國藝術家Jason Noushin探討了從根基支撐著他個人認同的兩種文化之間的動態相互作用。

Noushin在13歲時離開伊朗,但那之後波斯文化仍舊滲透於他的生活中;由於沉浸於西方文化中,他的波斯認同在他的藝術作品中得到了堅實且美麗的緩解。這次展覽中最動人心弦的作品就展現出了這些不同影響。

「Noushin回到他童年故鄉的語言中,將波斯書法融入他的許多畫作及雕刻作品當中。」Susan Eley畫廊在該展覽的媒體發布會上表示。「由濟慈、霍桑及雪萊等英國文豪對波斯語詩歌的翻譯被畫在了他的畫布上,反映了這兩種形塑他個人的文化之間已經彼此和解。」

除了畫作以及雕塑之外,這次展覽中還包括了Noushin的數幅素描作品,展現了他的藝術技巧以及對不同媒材的理解。「我會拿鉛筆之後就一直在畫素描。」Noushin表示。「這一直是最容易取得的藝術形式,直至今日,它都還是每一件我所創作作品的基石。」

Susan Eley畫廊舉辦的「所有她編了號的星辰」展覽中,Jason Noushin使用波斯書法技法的畫作「第三號十四行詩」(Sonnet III)。圖片由Jason Noushin提供。

Noushin持續提供他素描用紙及鉛筆。他的姑姑Massoumeh Noushin Seyhoun是一名畫家,對她姪兒的生命有莫大影響。Noushin說,他的姑姑「在她個人職業生涯初期就已認出自己的熱忱在於在未成熟的伊朗藝術市場中推廣她的藝術家同儕。」她在1966年於德黑蘭開了Seyhoun Gallery,目的是要呈現出20世紀最重要的幾位伊朗藝術家。Massoumeh Noushin Seyhoun於2010年過世,但Seyhoun Gallery現今仍舊存在,是伊朗歷史最久遠的藝廊。

Noushin的整個童年都在畫素描。繪畫是好多年以後的事。「我24歲時在巴黎,我的好朋友Philippe送了我一個畫架、筆刷、郵彩以及畫布,他叫我盡情享用這一切。我就是這樣學會畫油畫的,透過多次試錯以及沒有特定結構的實驗。」

在一次訪問中,我訪問了Noushin,討論了他最新的展覽、畫作中拼貼以及伊斯蘭書法的重要性、他對多重媒材的使用以及他的靈感來源等問題。Noushin擁有豐厚的藝術背景,他的畫作反應了文化、認同、傳統之間富有啟發性的對話,混合了漫畫等熟悉元素;在他的作品中,這類流行元素以細緻、和諧又引人注目的方式出現。

Omid Memarian (OM):「所有她編了號的星辰」展覽是怎麼發生的呢?

Jason Noushin (JN):「所有她編了號的星辰」是另外一次展覽的直接結果,那是2017年夏天在Susan Eley畫廊舉辦的「超越禁令:伊朗當代藝術」(Beyond the Ban: Iranian Contemporary Art)。那是一次為伊朗人權中心的義賣活動。我捐了幾幅油畫參展,在展覽中大受好評。因此畫廊方面來參觀了我的畫室,剩下的就是歷史了,像他們說的一樣。

OM:在你目前於曼哈頓Susan Eley畫廊舉辦的展覽中,你展出了雕塑、素描及油畫等作品。這些不同媒材的使用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

JN:我是一個靜不下來的人,如果我很長一段時間只專注於一件事上的話,我可能會失去注意力,甚至還會失去興趣。在我更年輕一點的時候,我會把這種躁動轉化成非常快速的工作步調,在一天內畫完一幅畫。但如果我只畫油畫的話,那表示我要在未乾的顏料上再上一層濕顏料,這是很大的挑戰。為了要改善這個狀況,我開始在卡紙上畫畫,這樣能強迫顏料乾得快一點。這樣一來,自然也表示我開始在任何時候都能同時創作多件作品,創造出跨越更廣泛類別的作品。

創作二維平面及三維立體作品,並嘗試以多重方式解決同樣問題,這拓展了我對藝術創作的理解。我沒有接受過正規藝術教育,也不覺得自己受到制式規則所束縛。我把這當成是一個學習及實驗的無盡機會。藝術創作就像是一道會隨著時間及空間改變的謎題。

OM:拼貼在你的許多作品中是主要呈現方式,而你採用的元素似乎都以認同為潛在主題。你在選擇波斯書法、漫畫以及字型等元素時,有怎樣的思考過程?

JN:我已經收藏/販賣古書十多年了。在那個行業中,有一小部分所購買來的藏品因為書況無法販賣。我開始從這些舊書中回收可用的頁面,用來協助我進行鋼筆素描;年復一年過去,同樣的步驟創造出了我作品中的漫畫拼貼。如同你所說的,它們都與認同有關。藝術並不是誕生於虛空之中;它總要從某個地方生出來。我想我最喜歡的回憶(可能有點誇張地說)是來自我在德黑蘭的童年,那時還沒革命。我和其他德黑蘭男孩一樣,喜歡讀漫畫、到街上踢足球。所以,沒錯,這些漫畫拼貼是對一段不再存在的時空的提醒。

Jason Noushin在Susan Eley Gallery畫廊舉辦的「所有她編了號的星辰」畫展中其中一件展品「都是她」(All Her)。圖片由Jason Noushin提供。

OM:你成年後大多數的日子都住在英國和美國。但是,特別是在你的畫作中,阿拉伯書法等波斯元素是很強勢的存在。你是如何定義這種關聯的呢?

JN:令人訝異的是,我住在美國的時間比在其他地方的時間要來得長。我在20年前來到這裡,當時心裡想的是一年之後就要回法國去,但這並沒有發生。雖然我在13歲離開伊朗之後就沒有再回去過了,做為一個伊朗人,它文化及語言中的豐富性一直跟隨著我,出現於我的日常生活當中。無論我住在那裡,我都是伊朗人。

OM:你有許多作品都以女性為主題。她們來自何處?

JN:我認為女性比男性更有趣。我認識的大部分人都是女性。

這可能是由兩名特別強大女性扶養長大的結果,我是由我祖母及姑姑養大的。我的祖父是個非常安靜內向的人。所以不意外我的作品中會反應出這點。我作品中的女性主人翁幾乎總是同一個人,但她幻化了不同的皮相,像是書法或是漫畫書頁,這些都是我青少年時期的重要文化滋養。

Jason Noushin在Susan Eley Gallery畫廊舉辦的「所有她編了號的星辰」畫展中其中一件展品「打我吧」(Hit Me)。圖片由Jason Noushin提供。

OM:你有許多作品探索的是過去。你許多作品中都共同呈現的懷舊氛圍是你有意識的決定嗎?

JN:我總是對人類歷史感到著迷。我還在學校讀書時,就因為一次造訪大英博物館,整個就迷上了古埃及文明;在那之後好幾年,我都嘗試學習閱讀埃及象形文字。我喜歡歷史的氛圍,喜舊厭新。這是我對古籍愛好的來源。懷舊感並無實體形象,但若你想捕捉一些保存下來,藝術是最好的媒介。藝術擁有能把你運送到不同時空的力量。當我在懷想過去時,我的想像總是更為活躍,而非幻想未來時會如此。

OM:你創作一幅畫會從那裡開始?你在油彩觸碰到畫布上前,必須做出怎樣的選擇?

JN:一幅畫的創作總是開始於畫布的選擇,用兔皮膠來伸展拉伸畫布,然後弄髒、摺疊或隨心運用畫布。我花在原料上的時間與我實際畫畫、素描或雕塑上的時間幾乎一樣。我認為那些伸展過的畫布很美,有時我都怕我在上頭添了一個圖案會毀掉它。

OM:你的圖像借鑑了流行文化以及伊斯蘭書法等傳統元素。你認為你的作品有特定流派嗎?

JN:這我真的不清楚了。我還在探索。很明顯地,流行文化以及傳統波斯書法的影響彼此對立,但兩者結合之後的視覺效果很和諧。它風格獨具且富有裝飾性;它很迷人,同時也很引人注目。

OM:有些你的作品本質上相當繁複,但它們在規模、色彩以及質地上展現出了和諧感。你的視覺參考為何?

JN:藝術創作對我而言是不斷在變化的。我試著不要用規則限制自己,也不要踏進舒適圈不動,總是懶惰地重複同樣的創作。將西方流行文化以及東方書法藝術結合在一起現階段是個有趣的挑戰。然而,改變遲早會發生的。

我的視覺參考可能來自任何地方。在我真的有能力去執行之前,創意有時蟄伏於我腦中很中,有時甚至長達好幾年。我花很多時間研究藝術、逛畫廊及博物館、吸收他人的處理方式。大自然也是一個啟發靈感的來源。

這三幅作品今天早上要出發到布朗大學 @watsoninstitute 以及約翰尼可拉斯布朗公共人文中心了。這次展覽由2017年10月27日至2018年1月27日。開幕日在11月8日。

OM:在你的許多作品中可以看見伊斯蘭書法以及/或波斯字母重覆出現的模式。這個模式的重要性為何?

JN:波斯書法是一種美麗的藝術形式。雖然伊朗人用的也是阿拉伯文字母,但是他們卻完善並精通了這種藝術形式。伊斯蘭書法的變化性很強,做為線條素描的延伸,我在實驗它無極限的可能性。

OM:近年來你有與伊朗藝術家以及伊朗的藝術圈有所接觸嗎?

JN:我在紐約這遇過一些非常有天份的伊朗藝術家。有些人時常回去伊朗。我並沒有回去過,但是我非常想念,特別是伊朗的街頭小吃。我想要在德黑蘭舉辦展覽,那會是回去的最佳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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